1948年6月15日,华北《人民日报》在河北平山县里庄创刊。几个月后,人民解放战争的大决战就开始了。在关系中国命运的大决战中,毛泽东关心着新创刊的《人民日报》,他亲自导演的“空城计”——连续撰写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新华社消息和言论,巧妙地化解傅作义军袭击石家庄的行动,影响深远,是《人民日报》创刊之初的一段佳话。
傅作义施用“围魏救赵”之计
毛泽东选择了东北作为战略决战的起点。1948年9月12日,辽沈战役拉开序幕,东北野战军主力直取锦州咽喉之地。眼看东北蒋军退路将被切断,蒋介石急令华北傅作义出兵,与集结在沈阳的国民党军主力夹击锦州。此时的傅作义穷于应付解放军华北野战军对归绥的进攻,只能以一部分兵力援锦,结果被东北野战军死死挡在塔山,不能前进一步。10月15日,东北野战军攻占锦州,10月19日解放长春。
眼看东北一败涂地,1948年10月21日,蒋介石飞抵北平,与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会商解救东北之计。结果,还是傅作义提出一条计策:目前中共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在山西,第三兵团在绥远,冀中兵力空虚,可组织一支快速机动部队,突击石家庄,威胁中共中央和解放军总部所在地。此为“围魏救赵”之计,运用得好就能够牵制东北野战军。
10月23日上午,傅作义在北平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任命国民党第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为总指挥,立即集中5个师,对外佯称“援晋兵团”,进攻石家庄。傅作义要求郑部沿途破坏解放区有关军事设施,并抢夺大量物资运回保定,以增强守备保定的物资储备。在解放区“抢购”各类物资时,要支付伪制边区币,以扰乱解放区金融。
从军事角度看,傅作义施用“围魏救赵”之计,并非没有道理。此计的险毒之处,在于判断出中共中央和解放军总部附近没有重兵,一旦突击得手,可以起到动摇解放军全局部署的目的。傅作义要求各部行动一定要快,务必于10月24日在涿县集结,27日会合于保定。
保定距石家庄有300多华里,如果进犯之敌使用快速部队迅速推进,只需两三天就能到达。当时,石家庄和保定之间确实没有华北野战军主力部队,石家庄守城部队人数亦少。华北野战军主力远在平绥线上,即使日夜兼程,赶到保定也需4天。若以沿途地方部队和民兵来阻击傅作义的快速部队,则是非常困难的。傅作义部的突袭行动确实将给中共中央的安全带来了严重威胁。
然而,就在10月23日傅作义作出突袭决定的第二天,中共地下党情报人员获取了这一绝密计划,而且通过实地侦查得到印证。在这一天之间,战争的主动权就易手了。
获取绝密情报的人
北平《益世报》采访部主任、地下党员刘时平为获取这一绝秘情报立下大功。
原来,傅作义的骑兵第十二旅旅长鄂友三参加了傅作义主持的秘密会议。第二天,刘时平就找他喝酒来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国防部保密局华北特别站站长兼华北“剿总”爆破大队大队长杜长城、宪兵第三营营长刘建龙。刘时平和鄂友三、杜长城是绥远同乡、中学同学,在北平经常举杯畅饮,无所不谈。这天,刘时平隐约听说傅作义召集了重要会议,专门前来打探消息。
席间,刘时平一面殷勤劝酒,一面陈词激将:“老傅(作义)升任一年了,继庄疃之后连吃败仗。满城进剿,弄得你十二旅好惨。咱察绥人真他妈窝囊!”鄂、杜均属蒋介石嫡系,对傅作义颇有反感。鄂友三喝多了,听了刘时平的话,更是牢骚满腹,酒醉之时叫道:“委座有令,要老傅明天就去端共产党的老窝。这次为兄的要大显身手了,让他们看看咱们察绥人的厉害。老弟,等着瞧吧!”刘时平听后大吃一惊,赶紧劝酒,于推杯换盏之中,把详情套了出来。
刘时平(1915—1999),原名刘光兴,又名刘秀南。他出生于内蒙古临河城内一个商户家庭,父亲刘福平曾任临河商会会长,是开明士绅。刘时平于1936年在归绥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在清华大学学长乔培新和北平大学学友高万章的影响下,同年参加党的外围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937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战爆发以后,刘时平到山西岢岚八路军一二○师民运部工作了一段时间。1939年夏至1941年到昆明西南联大继续求学。大学毕业后做过多种工作。1946年7月李公仆先生在昆明被暗杀,刘时平冲破封锁,冒着危险,只身前往上海,传出这条新闻,使题为《李公仆先生惨遭暗杀》的通讯得以在《文汇报》上发表。事后,他前往北平进入报界,先后在《北平纪事报》、《益世报》任记者、采访部主任。他在艰苦条件下,冒着白色恐怖,利用合法报刊揭露黑暗。1947年1月,他是率先报道“沈崇事件”的记者之一,他采写的通讯《沈崇小姐》,揭露美国兵的暴行,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刘时平酒量甚好,多饮而不醉,那天晚上一直将鄂友三等人灌醉他才离去。
离开鄂友三时已是深夜。刘时平深知刚刚获得的消息多么重要,又想到杜长城曾说,他的爆破大队已在西直门车站整装待发。为防有诈,刘时平乘鄂友三等人昏睡未醒之际,径直跑到西直门火车站,利用《益世报》记者的身份作掩护,通过了军警的盘查,进入站内。只见整个站区人喧马叫,站台上军人们往来匆匆,满载军事物资和车辆、马匹的列车已进行了伪装。刘时平弄清了部队番号、列车的发向和开动时间,立即折身返回,向北平地下党学委负责人李炳泉汇报。
25日上午8时,学委负责人根据刘时平侦察获取的重大情报,拟成电稿转给北平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崔月犁。崔月犁和地下电台报务员冒着机毁人亡的危险,破例在上午开机。10时许,这份关系重大的紧急军事情报传向城工部,传向华北军区。这份情报给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1979年1月2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聂荣臻题为《战斗在第二条战线上——怀念刘仁同志》的文章,他特地提到:蒋、傅策划的突袭石家庄的阴谋,“当天就为我地下党了解,经过地下党电台急报城工部,转报党中央”。
事后看来,中共地下党已从多种渠道获取了傅作义的密谋,但刘时平所得情报准确无误,为中央决策起到了重要作用。
将华野主力调往冀中前线
10月25日10时30分,位于西柏坡的军委机要局机要参谋收到了华北军区城工部的这份急电,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的速度,把电报送给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及军委其他领导人。
稍顷,军委首长先后来到作战室,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他们集聚在地图前,一面指划着一面交谈。不久,毛泽东和其他几位领导人离去,只留下周恩来一人。他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起草了给华北军区和华野二兵团并告三兵团的指示电:
据北平确息,蒋傅匪决集中九十四军(三个师)及新二军(二个师)经保定向我石门(石家庄)实施空心袭击,并配属汽车四百辆,带炸_药百吨,企图炸毁石门,现九十四军一二一师先头已抵北河店,其五师已抵新城。估计二十七、二十八两日九十四军可能集中保定,二十九日可能会合新二军大部向石门前进。
我为坚决保卫石门,破敌计划,七纵主力应即转移至保定以南坚决抗阻南进敌人,以待三纵赶到会合歼敌,使其不得南进,七纵队另一旅应即直开新乐、正定之间,沿沙河、滹沱河两线,布置坚决抗阻阵地。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得电后应立即令三纵受军区直接指挥,于明(二十六)日起,以五天行程,不惜疲劳赶到望都地区,协同七纵主力作战并指挥之。杨罗耿率主力,应相机过路。到后,或直插平涿线破路,或向保定、望都方向随三纵后跟进,视情况再定。
聂(荣臻)、薄(一波)已直电三纵行动,二兵团电台应于宿营后随时保持与军区及军委联络。
军事部署是应对傅作义袭击的第一步。同时,华野副司令员肖克受命统一指挥石家庄的守备。华北军大的学员也被动员起来,准备投入战斗。同时接受战斗命令的,还有冀中的各地方部队即民兵。
毛泽东巧用《人民日报》发布三篇文稿
在作出军事部署的当天,毛泽东亲自执笔,以新华社记者的名义撰写电讯稿,刊登在《人民日报》重要位置上,揭露傅作义偷袭石家庄的阴谋。时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的安岗后来在回忆文章里写道:
10月25日晚上,各个版已经付印,我刚睡下,电话响了,是胡乔木打来的,乔木说他发给我一条消息,还说这条消息明天见报。
我说,报纸已经付印了。
乔木说,那你就先把它停下来,把这条消息换上去。消息的内容是,告诉傅作义,他要偷袭石家庄,我们知道了,已经做好准备,还指出北平防守空虚,问他还要不要北平?
乔木同志告诉我,这条新闻是毛主席写的。
我问,这条消息放在什么位置上?
乔木说,这消息要放在版面中间。乔木连字号都考虑好了,说,关键是要送到前线,让敌人看到。
临时换上版面的就是毛泽东撰写的电讯稿,刊登在10月26日的《人民日报》头版,标题是《蒋傅匪军妄图突击石家庄》:
[新华社华北二十五日电]确息:当我解放军在华北和全国各战场连获巨大胜利之际,在北平的蒋匪介石和傅匪作义,妄想以突击石家庄,破坏人民的生命财产。据前线消息:蒋傅匪首决定集中九十四军三个师及新二军两个师经保定向石家庄进袭,其中九十四军已在涿县定兴间地区开始出动。消息又称:该匪部配有汽车,并带炸_药,准备进行破坏。但是蒋傅匪首此种穷极无聊的举动是注定要失败的。华北党政军各首长正在号召人民动员起来,配合解放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敢于冒险的匪军。
这篇电讯稿同时供广播电台播发,敌军果然“及时”收听到了。26日清晨,傅作义的新闻秘书抄录了这篇电讯,送给傅作义本人过目。傅立即指示秘书长王克俊:“昨天夜里中共方面广播了我们的‘援晋’行动,你听到了吗?看来不妙,人家既然了如指掌,就会有所准备,我们的行动将难以成功。你要与刘春方(注:骑兵第四师师长)保持联系,不要让他轻举妄动。你也要通知郑挺锋,一切行动要谨慎小心,不要中了共军的埋伏……”
当时的突袭行动副总指挥刘化南,则在看到《人民日报》刊登的这条消息后说:我们自以为这是一次极为秘密的行动,可是部队尚未出发,解放军已对一切了如指掌,登在报上,只怕此举是“有去路,无回路”!
10月26日近午,华北野战军三纵队司令员郑维山突然接到聂荣臻的电话,向他传达了周恩来的命令:带领三纵立即出发,轻装、隐蔽、取捷径,4天赶到满城,会合并指挥七纵,阻击向石家庄进犯之敌。
下午3时,第三纵队向南进发。
在警告傅作义我军已经洞悉其企图后,10月28日,《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毛泽东撰写的第二条电讯稿《华北各首长号召保石沿线人民准备迎击匪军进扰》,警告敌军,如敢冒险,必被歼灭。全文如下:
[新华社华北二十七日电]为了紧急动员一切力量,配合人民解放军歼灭可能跑向石家庄一带进扰的蒋傅匪军,此间党政军各首长已向保石线及其两侧各县发出命令,限于三日内动员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装,准备好一切可用的武器,以利作战,尤其注重打骑兵的办法。闻蒋傅两匪进扰石家庄一带的兵力,除九十四军外,尚有新骑四师及骑十二旅,并附属爆破队及汽车四百余辆,企图捣毁我后方机关、仓库、工厂、学校发电厂、建筑物。据息,该敌准备于二十七日集中保定,二十八日开始由保定南进。进扰部队匪首有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新编骑四师师长刘春方,骑十二旅旅长鄂友三(即今春进扰河间之匪首)。此间首长们指示地方各界,切勿惊慌,只要大家事先有充分准备,就有办法避开其破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今春匪扰河间,因我方事先毫无准备,受到部分损失,匪部也被其逃逸。此次务希全体动员对敌,不使敢于冒险的匪徒有一兵一卒跑回其老巢。今年五月,阎傅匪曾有合扰石家庄的计划;保石线及正太线各县曾经一度动员对敌,后来阎匪一师在盂县被歼,傅匪惧歼未动,但保石线人民已有了一次动员的经验;此次因蒋匪在北平坐督,傅匪不敢不动。华北军区已向各县指出,不要以为上次未来,此次也不会来,不作准备,致受损失。即令敌人惧歼不来,我有此种准备总是有利无害。
这时,冀中军区第七纵队和上万民兵已在望都、唐河两地构筑抗阻阵地,对敌军可能通过的各条通道展开破路断交,埋雷设障。
10月26日,敌军先头部队第九十四军从涿县往南进发,刚过徐水,就一路遭遇断路、地雷,结果比原定计划推迟一天,27日晚才到达保定集结。敌军曾企图倚仗骑兵不受道路、地形限制的特长来开路。但28日敌左翼骑兵刚出保定进入清苑境内,即遭到预先埋伏的民兵攻击,人亡马惊,四处逃窜。直到29日,敌军大部还滞留在望都以北地区。只有鄂友三的骑兵旅绕道进至唐河。29日晚,就在他们人困马乏准备宿营的时候,我军第七纵队一部和民兵趁机攻打敌军,经过40分钟激战,打死打伤敌人150多人,迫使敌军仓皇回逃。遇此情况,敌副总指挥、骑兵第四师师长刘春方几次向傅作义发电告急:指出南进之举“谏请钧座考虑”。
受到阻击之初,傅作义军仍按原计划行动。10月30日上午10时,郑挺锋命令炮兵密集火力轰击解放军阵地,又指挥部下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发动攻击。我军第七纵队经过6个小时英勇奋战,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但因工事较弱,防线被敌军突破,于是转至沙河防线作新的阻击。当晚,敌军先头部队进至唐河南岸,离石家庄约200公里了。
就在这时,华野三纵星夜兼程,终于在10月31日凌晨赶到沙河,从正面挡住了敌军。至此,情况全面转危为安。同时,毛泽东也使出另一招“围魏救赵”之计。29日晚23时,中央军委三次致电东北野战军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命令东北野战军派部队进入玉田、蓟县、三河、宝坻地区,威胁平谷、平津、平榆三线,主要威胁北平,迫使南下突袭石家庄的敌军一部回师北平。
10月31日《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石市人民充满信心,准备消灭蒋傅匪军》的消息,这是《人民日报》编辑对毛泽东“空城计”的积极配合。
就在这一天,毛泽东第三篇评论《蒋傅匪整个北方战线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妄想偷袭石家庄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一挥而就,文章发表在11月2日《人民日报》头版,这是构成毛泽东此番“空城计”三篇文章中篇幅最长的一篇:
[新华社华北三十一日电]当看到国民党军队的将军们都像一些死狗,咬不动人民解放军一根毫毛,而被人民解放军赶打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白崇禧、傅作义这两匹似乎还有一点生命力的狗子就被美国帝国主义者所选中,成了国民党的宝贝了。蒋介石已经是一具僵尸,没有灵魂了,什么人也不再相信他,包括他的所谓“学生”和“干部”在内。在美国指令之下,蒋介石提拔了白崇禧、傅作义。白崇禧现在已是徐州、汉口两个“剿总”的统帅,傅作义则是北线的统帅,美国人和蒋介石现在就是依靠这样两匹狗子挡一挡人民解放军。但是究竟白崇禧、傅作义还有几个月的寿命,连他们的主人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蒋介石最近时期是住在北平,在两个星期内,由他经手送掉了范汉杰、郑洞国、廖耀湘三支大军。他的任务已经完毕,他在北平已经无事可做,昨日业已溜回南京。蒋介石不是项羽,并无“无面目见江东父老”那种羞耻心理。他还想活下去,还想弄一点花样去刺激一下已经离散的军心和人心。亏他挖空心思,想出了偷袭石家庄这样一条妙计。蒋介石原先是要傅作义组一支轻兵去偷袭济南的,傅作义不干。偷袭石家庄,傅作义答应了,但要两家出本钱,傅作义出骑兵,蒋介石出步兵,附上些坦克和爆炸队,从北平南下了。真是异常勇敢,一个星期到达了望都地区;指挥官是郑挺锋。从这几天的情报来看,这位郑将军似乎感觉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叫北平派援军。又是两家合股,傅作义派的是第三十五军,蒋介石派的是第十六军,正经涿州南下。这里发生一个问题,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二O八师在那里。通州也空了,平绥东段也只稀稀拉拉的几个兵了。总之,整个蒋介石的北方战线,整个傅作义系统,大概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他们却还在那里做石家庄的梦!
此时的毛泽东成竹在胸,文章更是写得气势恢宏,表现出解放军严阵以待的气势和决心。毛泽东本人对这篇文章也是相当重视的,力图早使敌人知晓。他在此文的稿样上方批示道:“乔木(即秘书胡乔木):此件最好今天能口播,并发文播。假如可能,请谷羽抄正一下。毛泽东三十一早。”手稿发出后,他又写了一封便信:“乔木:蒋介石是住在北……,‘现在’二字应改为‘最近时期’,方不与下文业已溜回‘南京’相矛盾。不知还改得及否?毛泽东。”此件播发时,按毛泽东的意见作了修改。
应该指出,傅作义集团实施此次袭击行动本身也是不坚决的。还在傅作义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华北“剿总”参谋长李世杰就提出疑问说:任务下达了,但我心中很不踏实。自从共军攻克济南后,大有一种决战之势。林彪南下,攻锦州,战辽西,切断国军东北与华北的联系,封闭东北,造成卫立煌进退失据,眼看东北国军即将覆灭。委员长又生一计,高唱什么“华北中兴”。依我看,华北不但不可能“中兴”,相反,我们的“援晋”也好,“突袭”也好,说不定也会是损兵折将。途经几百里路的共区,保守机密、出其不意的说法,显然是自欺欺人。既然无密可保,所谓奇袭也就自然不复存在了。
就是傅作义本人,对这次行动也是狐疑不决的,有应付蒋介石的一面。傅作义的女儿傅冬曾在解放后当面多次询问过民主人士、后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刘春方。刘认为,此次袭击行动的始作俑者还是蒋介石,是他提出,如果傅作义不出兵东北,那就向石家庄用兵。傅作义取后者。而且,此次行动的主力师是刘春方师,傅在刘春方行动前面授机宜说,此次行动有八字方针:“避免接触,保存实力。”因此,刘春方指挥的部队尽量避免与解放军激战。倒是那个鄂友三贪功,结果白白葬送了许多兵马。
一方面是军事打击,解放军主力赶到,傅作义南下兵团遭受损失,一方面是毛泽东几篇文章的震慑,傅作义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即下令退兵。
尾声
傅作义集团袭击石家庄,是这个武装集团最后一次出击。辽沈战役胜利后,东北野战军挥师入关,平津战役即拉开了战幕。
中共地下党员刘时平,在敌人袭击石家庄行动失败后继续经受生死考验。当时,特务开始怀疑刘时平。一天半夜,宪兵第三营营长刘建龙摸到刘时平的住处,用枪口顶住刘时平的头说:“我们该走了,临走前先给你送颗子弹。”刘时平不慌不忙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是老乡,有话你说。”刘建龙回答:“你出卖了我们!”当他看到刘时平没有一点怕意,又有点心虚地说:“想咱们从小是同乡同学,今天这颗子弹就省了。”说完就走了。
不久,北平和平解放,傅作义将军的新生开始了。刘时平则进入刚刚创刊的《北平解放报》,成为党的新闻记者。此后他曾南下担任《解放日报》编委,后来又回到《人民日报》。他曾于1957年蒙冤被打成右派,1979年平反,在拨乱反正的改革岁月里焕发青春,写下了大量报道。1999年9月,刘时平因病去世,终年84岁。(编辑:钟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