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17日,锦州黑社会性质团伙犯罪案,在铁岭市中院一审公开宣判。法院一审判处被告人董宝军有期徒刑二十年。被告人夏清田、刘佩军等26人被依法判处十四年以下一年以上不等的有期徒刑。此前,辽宁省沈阳市和鞍山市两地法院根据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指定管辖的决定,已经分别就与此关联或者与该案个别涉案人员相关联的领导干部作出判决。其中2006年4月,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原辽宁省葫芦岛市市委副书记李春枝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20万元;原葫芦岛市连山区区委书记兼葫芦岛市杨家杖子经济技术开发区工委书记李玉麟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原葫芦岛市连山区钢屯镇镇长郭继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2006年6月16日,辽宁省鞍山市所辖的海城市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判处原营口市副市长兼营口市公安局局长朱良有期徒刑六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七万元人民币;辽宁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一大队大队长、刑警总队助理调研员杨巍有期徒刑四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五万元。至此,曾经轰动一时的辽宁“8·04”专案暂时告一段落。
利益纷争,钼矿非法开采震动高层
葫芦岛市,位于辽宁省西南部,素有“关外第一市”的美称。它也是中国最重要的钼矿基地,占全世界九分之一、全国三分之一的钼储量,埋藏在这里的地层深处。葫芦岛钼矿生产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动着世界钼产品市场的神经。钼是一种稀有金属,主要用于冶炼特种合金钢。自上个世纪60年代起,葫芦岛钼资源集中在葫芦岛市东北部连山区的杨家杖子和钢屯镇,当地称为杨钢地区。该地区是国内开发最早、规模最大的钼产品基地。杨钢地区钼矿开采进入混乱状态始于1997年。由于开采钼矿能够带来高额利润,因此使得杨钢地区成为外界眼中的聚宝盆,开矿者蜂拥而至。
2004年1月,葫芦岛市连山区的一名人大代表向葫芦岛市连山区人大提交了《关于加大对钢屯钼业税收力度的建议》。该名人大代表的建议直指当地的官矿勾结和违法承包,提出应调整钢屯镇领导班子,加大税收征收力度,并收回钢屯镇钼矿违法承包合同。很快,连山区杨钢地区的钼业问题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2004年6月,《人民日报》记者经过调查采访后,以内参的形式反映了葫芦岛违法承包滥采钼矿屡禁不止的问题。很快,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吴官正相继对钼矿的问题作出了重要批示。此后,辽宁省委在辽宁省委副书记、辽宁省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王唯众的直接领导下,于2004年8月4日成立由检察、公安、税务、审计、国土资源几部门二百多人联合组成的专案组,其中检察机关以沈阳市检察院和鞍山市检察院为主。专案组前期主要是查处开采钼矿过程中偷税及盗采钼矿的问题。
专案组在查办葫芦岛市连山区钢屯镇钼矿重大经济案中发现,少数企业矿主不仅非法越界进行掠夺性开采,偷逃巨额税款,还寻求政治势力保护,对各级政府官员进行巨额贿赂。2005年3月,专案组的工作重心开始转移到调查国家工作人员违法违纪问题。根据群众举报,辽宁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与辽宁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分工协作,也组织力量展开了专案调查。葫芦岛市原市委副书记李春枝、原葫芦岛市连山区委书记兼葫芦岛市杨家杖子经济技术开发区工委书记李玉麟、原辽宁省兴城市市长王绍军、原葫芦岛市连山区钢屯镇镇长郭继才、原葫芦岛市公安局副局长林柏智等腐败分子相继浮出水面。
步步为营,区委书记12小时被拿下
在辽宁“8·04”专案中,最为复杂的当属原葫芦岛市连山区区委书记兼葫芦岛市杨家杖子经济技术开发区工委书记李玉麟、原葫芦岛市连山区钢屯镇镇长郭继才等人腐败串案。
据葫芦岛市连山区的《连山区第一批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简报》报道,2005年4月7日下午,时任葫芦岛市连山区区委书记的李玉麟在区委办、区委组织部等有关人员陪同下,深入到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联系点钢屯镇钢东村开展以转作风、强服务、为三农、保春耕为主要内容的“五同”活动。面对着党员和群众,李玉麟说:“今天我们来,其目的就是在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中,征求基层党员、群众对各级领导的意见和建议,倾听群众的呼声,改进我们的工作,使之更好地为广大群众谋利益。”然而,这段慷慨激昂的话语,并没有保持多久,李玉麟就出事了。2005年4月15日,辽宁省纪委“8·04”专案组正式决定对李玉麟双规。
4月15日,专案组的同志找到葫芦岛市连山区区委时,听说李玉麟正陪省里领导在乡下调研。于是,办案人员来到农村一直跟着调研的队伍,很快李玉麟被控制起来,并带回沈阳。在第二天凌晨最终突破了李玉麟的口供,侦破了这起犯罪金额达130余万元的大要案。从开始谈话到李玉麟全面交待犯罪事实不到12个小时,取得了案件突破的胜利。
2005年4月26日,办案人员赶赴葫芦岛展开调查取证工作。专案组首先找到了连山区某局局长孙某。孙某是在2004年初从连山区的一个镇党委书记调到区里任局长的,他为了能当上这个局长,送给李玉麟10万元钱。专案组向他取证的时候,他拒不承认送给李玉麟钱的事实,经过一天的谈话,还是不承认。经过请示省纪委同意,专案组不顾连续加班加点的疲劳,在当天晚上十点多钟把孙某从葫芦岛带回沈阳。回沈阳后,专案组利用两地空间上的差异,给行贿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使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孙某终于如实供述了自己送给李玉麟10万元钱的事实。
市委副书记,边签保证边敛财
李玉麟被拿下不久,葫芦岛市市委副书记李春枝也浮出了水面。1950年10月出生于辽宁省辽阳市的李春枝,可谓喜事连连。不仅在沈阳工业大学攻读了管理工程专业研究生,还在官场上一路飚升。他在熬到了辽阳县供销社副主任的位子后,在官场上便一路绿灯。随着干部的交流,李春枝从一个不富裕的地级市的组织部长成了“关外第一市”中共葫芦岛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而后又官至葫芦岛市分管组织、统战及群团工作的市委副书记。
虽然官场上的一路飚升使得他广纳财源,但是在临近退休之年的时候却晚节不保最终锒铛入狱。李春枝将手伸向跑官者大约是在2000年的时候,那一年他刚满五十岁。2002年11月,葫芦岛市一镇党委书记张某找到李春枝,请求李春枝在其任葫芦岛市连山区区委组织部长一职上予以关照。对于张某的请求,已经伸出过黑手的李春枝答应了。当然,得到这一重要岗位张某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为了感谢李春枝的“辛苦”,张某给了李春枝10万元人民币。
一个月后,葫芦岛市委、市政府召开“四不、四树、一营造”活动动员大会,会上的一项主要内容就是“开展签订预防行贿受贿保证书活动”。时任市委副书记的李春枝不仅参加大会还签写了“预防行贿受贿保证书”,保证做到在干部使用上不搞买官卖官。此时的李春枝内心是十分复杂的,他一边感觉到签字的笔重有千斤,仿佛身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另一边又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他认为收的是“哥儿们”的钱,“哥儿们”之间是不会出事的。
据司法机关查实,在2000年秋季至2005年春节前,先后有19人因为晋职或工作调动找到李春枝的门下。李春枝利用职务之便,共收受他人贿赂款人民币95.5万元、美元3.7万元(折合人民币30.599万元)。
纵黑护黑,局长政委陷囹圄
随着贪官们的相继落网,一个以董宝军为首的涉黑团伙也浮现在专案组的面前。原来,早在1999年七八月份,锦州市的董宝军、刘佩军等人便因合伙开采钼矿与王兆良、王兆伟结下了宿怨。此后,董宝军、刘佩军、夏清田等人便密谋雇人以枪击的方法除掉王兆良。董宝军找到关继军(在逃)、陶叶,由董、刘、夏等人出资,派关、陶雇人实施枪击行为并购置作案工具,关继军、陶叶等人购买了桑塔纳轿车一辆、货车一辆、猎枪两支、对讲机两部。夏清田、关继军各提供猎枪一支,杜尚森(已死亡)提供猎枪两支,刘佩军购买了三张手机卡用于作案时相互联系。刘佩军、夏清田在矿区监视王兆良的行踪。陶叶找到边海军密谋让其找人实施枪击“二王”,边分两次找来了冯伟群、孙朋(另案处理)、赵军(已死亡)、刘成先、张本国等人,陶叶就实施枪击一事对边海军等人进行了安排,后由陶叶、边海军带人对王实施枪击,连续枪击两次均因意外而未果。
在多次预谋枪击“二王”未果的情况下,董宝军、刘佩军等人研究拿钱利用警方整治“二王”,并由同伙卜照信以王氏兄弟非法持有枪支、聚众斗殴为由找到时任锦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朱良(朱良后官至锦州市公安局局长最后成为营口市副市长兼营口市公安局局长)请求其帮助查处王兆良等人。由于该案不属于锦州市公安局管辖,朱良在与刘佩军等人觥筹交错后便与辽宁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取得了联系。当天下午,朱良便带着“举报人”来到沈阳,在饭店里举报人刘佩军将材料交给了辽宁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一大队大队长、刑警总队助理调研员杨巍。从沈阳回来后,朱良收下了刘佩军给付的“辛苦费”10万元人民币。未过多久,杨巍带着专案组到葫芦岛市调查王兆良等人犯罪问题。在杨巍入住三环酒店的楼下,刘佩军给了杨巍1万美元的“调查费”。在抓捕王兆良的过程中,杨巍扣留了葫芦岛市公安局民警林某驾驶的无照丰田佳美轿车一辆。为了使该车放行,林某通过葫芦岛市公安局副局长林柏智给杨巍送上了3万元人民币。杨巍笑纳后,该车被放行了。
就在“二王”兄弟受到警方查处的时候,董宝军团伙开始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扩张自己的势力。王冕——董宝军团伙成员之一,其与李明春(被害人)因经营钼矿资金问题发生矛盾。为了发泄私愤,王冕从董宝军和时任锦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副政委的杜文利处借来枪支。2001年11月2日20时30分,王冕约李明春在锦州市高台河桥见面,21时许,当李明春出现在高台河桥时,王冕等六人开枪射击,李明春乘车逃脱,车被损坏。王冕等人枪击李明春后,同案的王野、张世明先后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为使其能得到较轻处罚,王冕找到时任锦州市太和区人民检察院办公室副主任的杨志力送给其人民币5万元,让其帮忙。2002年7月,王冕找到时任锦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李火,要投案自首。李同意并对王等人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事后,王冕送给李火等人民币4万元。王冕等人投案后,王又找到杨志力,并送给杨8万元作为办理枪击一案的活动经费,就这样,在杨志力等人的一番运作下,王冕等人受到较轻的处罚。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有人将锦州市公安局杜文利、李火的问题反映到辽宁省纪委,省纪委派纪检监察一室的彭波到锦州督办此案。这一黑社会性质组织又将彭波“搞定”。为保住警籍,杜文利将存有80万元的存折交给中间人刘晓民(另案处理),刘随后找到彭波,彭让刘先保管此款。2003年1月,对杜的调查工作结束,杜文利保住了警籍。2003年3月末彭在刘处拿走人民币30万元。2005年刘晓民案发,彭怕受牵连,退还刘晓民姐姐30万元。在历时近一年的时间里,辽宁“8·04”专案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从一开始查处开采钼矿过程中偷税及盗采钼矿的问题着手,一举破获了数起腐败大案。葫芦岛市原市委副书记李春枝、原连山区委书记李玉麟、原兴城市市长王绍军等10名党员领导干部中,有9人被移送司法机关。该案共涉及有关人员100余人,共收缴、扣押涉案款2.4亿元,补交税款1亿多元。通过办案,钢屯地区税收增幅达225%,挽回经济损失3.82亿元。
至此,曾经轰动一时的辽宁“8·04”专案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