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腕痛惜”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吕中这样的人的结局的。
他的一生光彩,出生在富裕的书香门第,自幼好武,少年得中武状元,先入锦衣卫领职,后放任浙江为官。他性情豪迈、仗义忠耿,是不可多得的儒将之才;但是又行事绵密狠辣,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他是整个故事的一根导线,牵动着漕粮,牵动着铁飞花。没有他,所有的计划就不复存在了。没有他,也就没有这样的故事供人评说了。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他文武双全,也算是人中佼佼,总想干成名垂千古的大事,却因当朝弥漫腐败,宏图难以实现。他只能在死气沉沉的官场消磨光阴,只好把精力放在与豪侠交往中,凭栏空慷慨,击节为狂醉,多是针贬时弊,发发牢骚,他总把自己戏称为官侠。这种性情和行为,使他再难升迁,在总督府领着一份闲差。
这是这样的真性情,才容易被人利用。
但凡有欲望的人,总是能被人利用的,利、欲、情、色——但凡心里有想得到的东西,便能被人乘虚而入。只是吕中的心中,装着一个“侠”字,他一心想为国家百姓、为胡家军做点什么,就这样,被温夫子乘虚而入了。
总督师爷温夫子他提出那个惊天的建议,他觉得兴奋、激动,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觉得以犯罪的方式,去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不仅人生充满意义,也充满了刺激,使他有生命有着活力。
不管为官还是为侠,吕中都以寻求人生的这种刺激为重,不愿意自己太麻木太萎缩。
因此,为官时能狠,深知官场尔虞我诈,嘻笑之中暗下毒方。为侠时能狠,深明武林弱肉强食,刀剑之下明处沥血。这都是刺激,使他精神振奋。
一路之上,他都以为铁飞花碍了他的事,在这个他自觉得“大义”的路上,他都被人蒙蔽着,他一直那么坚定的觉得——“铁飞花要除”。
于是种种误会,于是种种磨难,直到最后,面对着真相,他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这个普通女子,真正从为国为民的出发,历尽艰难险阻去寻找漕粮。而他则受人利用,无法再将漕粮找回,更无法挽回他的声誉和他的初衷。
最后,他便只能死。他的一生,就只能这样了。你让他活着,他真的不如死去。
他是一头高傲的鹰,并且永远无法被人驯服。他只能属于自己的天空,但是他却只能束缚于铁笼,而且现在,他知道他一生也许无法拥有天空了,那么,就只能以死谢罪。
谢的是他的尊严,谢的是一路之上为了他的错误决定而付出生命的兄弟们。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
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